袖袖跟你拼了

是青山,也是一舟

【韩张】在人间(给基排警察本的G)

真的是很难得很难得写一次原著向,因为实在太苦手了。

不过这篇到底是涂了蜂蜜的刀子还是裹了盐巴的糖果,我和基排争执不下啦XD


韩张/by 乔袖

最近一次落泪,是在母亲病故的一个月前。那天晚上我刚从病房走出来,时至岁末,气息驳杂,走廊的暖气好似一霎就失灵。北方的冬天冷得干涩而浓烈,皲裂在体肤深处而不见天日。

他就坐在外面等我,双手虚握成拳放在膝盖上,腰背和长椅之间尚有层坚强的隔离,高大魁伟的身躯仿佛磐石盘踞,其下或有波澜壮阔却不可得知。

路过的护士都抿了唇小心绕开,我坦荡地走近了看,见他只不过是眯了眼在养神。

撑到现在仍挺直脊背,不过是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。

我察觉到眼镜片有些模糊,愣愣地摘下来擦,才苦笑着发觉眼睛里扎了根的湿润。

就在十分钟前母亲还抓着我的手,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笑问,有没有女朋友带过来看看呀,多久能让我抱上乖孙子呢,一句一句都像是阳光下即碎的泡沫。她的要求并不夸张,大概不久人世的母亲都会有类似希冀——直到她眉宇里朴素的幻想逐渐沉淀,落脚成指尖不安而惶惑的颤抖。因为我没有办法回答她,连敷衍都不能有。

过了一会儿,她又开始自顾自断断续续地说着,我没有听清,只是尽量稳着手给她削苹果,一刀一刀凿出清冽而微弱的香,汁液冒在划出来的窟窿状缺口,大概也是甜的。

放下碗递给大姐,我说我出去透透气,父亲沉着脸站起来给我开了门。他们并不算知情者,只是不能理解我在母亲最后的心愿面前,为何还抗拒着为人子的孝道。但是于我而言,进退无一不是粉身碎骨的路。

门开的缝隙里,病房温馨的姜黄灯光吹开了走廊上的黯淡,整个医院里似乎就剩下一种慢悠悠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,誓死如归踏向不能回头的昏沉。

五分钟和七年,并没有哪个过得更容易。

他却安静地坐在这条绝路的尽头,脊背笔直如沥霜而生青的松。

我停下脚步。

五分钟前滴水不漏的站姿,立如千疮百孔般朽破。

冷静地在自己的底线里谋算是本能,做一个看似最简单的双赢选择却不是,站在这里,我谁都不愿骗,两者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衡量或退而求其次的。

只要求了就是输。

我只希望是沉默。捂上耳朵,闭上嘴巴,然后这一切都能就此绝口不提。

昏沉之中不见灯光,丰盈温柔的暗摇晃如水波。我就坐在他身旁等了大约五分钟,仰着头,没有看一次表,就是单纯地等而已,看向天花板的双眼从湿润渐渐回复了常态。

本来便是醒着的,他缓缓从有些模糊的状态里调整过来,站起身与我彼此相看也没有什么可尴尬,仿佛他未曾倦极而小憩,我也未曾愧极而落泪,屹立在同一处,仍然是坚不可摧而所向披靡。

而后他冲着我沉稳地点了点头,简单地问了几句现状,嗓音因发干而粗粝。正巧我也突然想买点喝的提神,就和他结伴一起去楼下的自动售货机,我带路,他走在我后面。

摁了几个数字才突然想起来并没有问他要喝什么,他却比我早一步走上前缄默着取走自己的,剩下的一罐咖啡恰好是我想要的。应时地咳了一声,我握住沉沉发热的铝罐,着急地喝了一口含在嘴里,竟然就此抿出了微苦而缠绵的香,绽在舌底,分明是带荆棘的玫瑰。

太过熟稔,竟甜蜜得不知滋味。

咖啡喝完了,他站老远拎着易拉罐手一甩,就潇洒地摔进垃圾桶里,我错愕地估量了下距离,只好叹气,认命地走过去将它安安稳稳丢进去,回头看,他嘴角竟有转瞬即逝的笑。

好似也并非十分熟稔。

算来算去他也只是二十多岁的人,少年时便有幸相遇,我和他肩挑着怎样难以想象的辉煌过往,便被迫留下去承担怎样沉重的冠冕,除此之外好像都不重要,毕竟曾经的见证者也都在这条路上逐渐走散。至于作为前辈的我们,还要把犯错的余地留给后来人,哪里能给自己剩喘息的时间?

一来二去,好像不老也得老了。

老林走时说我在他身边过得太苦,或许离开是个好选择,毕竟我还年轻,向着最高的位置还有一搏之力。在这样热血的团队我算是必需也算是异类,因为理性冷静的自我预判而另择高枝,也不在情理之中。

联盟里谁敢抢我的人?

他好似却从未担心过这一点,不只是执着他的威名,还是深信我的忠诚。

回忆中不自觉噗嗤一声,他不解,我闷哼,走走停停又回到了原点,隔着门听病房里的声音赫然小了下来,灯也似是灭了,敲门无人应答,片刻手机上有了短信,母亲已经睡着,看时间大概是凌晨五点多。分明是这样昼夜颠倒的作息,父亲和大姐却似乎已然习惯,医院里偶尔有一两声小孩的啼哭,除此之外就是死寂。

主治医生不在,走廊上睡了个护工,电梯的指示灯熄灭已久,转角的拖把滴着水。

窗边溜掉一只惊了魂的猫,爪印不吉。

心空得发慌,满世界的秩序井然,只留我在外游荡,后面还跟着一言不发的他,慢悠悠攀到临近破晓的顶楼,开阔的视角却未能将我满脑子的思绪全拨清楚。

决定与他回去是一件事,能否干净利落地回去是另一件事。那座相守七年的城市,回去不过是一班飞机的事,但总难免有些事纠缠不清反成其害,我顾虑太多就没有他快刀斩乱麻的勇气。

我的亲人,我的抱负,我所恐惧的那个最糟糕的结果。

要怎样才能高执逆光十字,与他奔往荆棘密布的光明之地。

我撑在栏杆上,破晓的风自脚底下的天台涌起。

他却忽然叩了叩铁制的栏杆,一,二,三。

当———当———当———

铅灰色雾气翻涌着抛来了遥远宁和的钟声,整座水泥浇筑的森林都在悠悠生光。柔和的晨曦遍洒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,一层层蚀去夜的凝重哀穆。

他俯身向我。

广场惊起数只为钟声所摄的白鸽,羽翼扑棱出惊悸而璀璨的白。

它们掠过因寒冬而猝凋的枝桠,徐徐穿越厚重层云,几番盘旋而苦觅归处。

有人正醒来,有人在行走,有人亲吻着,有人要告别,有人还并肩。

生老病死,喜怒哀乐,唯他坚毅绝伦可为依靠,站立之处便是一生归乡,所照之路即可蹈死不顾。

他就是我最后的理智。

家里这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其实已经是晚期,喷在耳朵里的漫长吐息抵死地冷。临走时我竟差点忘了带家里的钥匙,在门口的毯子上辗转踩去莫须有的尘土,几个路口红绿灯闪闪停停,就告别了这座暂居了七年且有他的城市。

我已经猜到了我的母亲会和我说什么。

在候机室坐下来闭目养神,我还在后悔早晨那一个冲动无助的电话,分明不着边际的事,他却立马也跟着请假过来了,深冬的天气,当真是风雪迢迢,藏青的大衣扑满了纯白的光景,又被大厅的充足暖气融成不容拒绝的湿润,未留给我一掸的余地,然而只是这样看着,就已经懂了知足是何其难得的情绪。

也并非是性格相投到鱼水相融,只是岁月久长而怀石成珠。

我说他原不必为我的母亲千里跋涉,又是请假又是如何,甚而陪着我飞机倒大巴一站一站不眠不休。尤其是他怕我母亲见我模样憔悴会担心,还守着行李让我在车上多睡了一阵。他并没有说,担心我一个人撑不住云云,大概这样温情的话总是不适合他。

他只是直视着我说,神情执着一如此刻。

我如果不陪你来,只怕你一个人再回不来。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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