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二 人间枕梦
“公子,到啦。”
船只悄然拨开湿润芬芳的花瓣,熏风徐徐吹开晶莹晨露,向两旁游开的涟漪都去得极缱绻。提着烟斗的艄公莞尔一笑,笑眯眯地推了推月白剑衫的秀美青年。
许博远揉了揉眼睛,没好气地掰开那只直往脸上蹭的手。
“玩够了没有?”
许博远这斜斜飞来的一眼颇具怒气,然而在近日才开荤的叶修眼里却是饱含风情,当下叶巨侠就红着一张老脸怔了怔:
“没玩够又怎样?”
难道还能白日放纵,这个PLAY那个PLAY吗?
许博远哭笑不得,觉得这样意外纯情的恋人有些可爱,但是面上总是要摆些架子的,当下就拍开那只又向自己屁股揉去的禄山爪,冷哼道:
“叶修,自重。”
叶修听见这四个字就一抖,忙不迭拎起包袱跟上起身离船的许博远,看似充满惊恐之色的眼底却隐藏着盈盈笑意。
横波而来的桃枝,流下一滴婀娜翠色。
早间下过雨,故里山水愈发的有烟雨江南的味道,四下砖瓦民居,老树古井,都赏心悦目至极,二人旧地重游,行过长阶,叶修大喇喇地走在青石板砖上,不时踩过大小水泊,许博远留神盯着他的裤脚,心里已是火急火燎泛滥成灾。
日了狗,这衣服是他浆洗的——不过叶修可不知道啊。
二人行走江湖花销极大,又没个稳定营生,许博远不愿叶修向家里伸手,常日便精打细算惯了,二人衣物都是他亲手料理,只是不说给叶修听罢了。
忍了小半天,许博远终于出声道:
“……叶巨侠你的轻功呢?”
“累!”
叶修十分哀怨可怜地看过来。
“胡说!你昨晚分明不知疲倦地动了几个时辰……”
许博远叱道,却意识到自己失言,瞬时脸红了起来,看来比叶修早先还严重得多。
哎呀好可爱。
叶修趁摊贩里无人看向他们,借糕点摊子的雾气遮掩,向身旁人的脸上笑嘻嘻偷香一口,许博远早惊得跳起,又不敢有所动作,叶修却不由分说地牵过他的手来。
两人静静地并肩偕行在古街上。
“以后的衣服,你也不必一人浆洗,到底有我呢,我那会儿行走江湖的时候不知吃过多少苦,就你还把我当成娇生惯养的京城公子哥?”
仿佛你自己便不是名门弟子呢。
许博远又羞又窘,半刻才叹道:
“我只觉得你这双手,”他执起那双和自己相握的手,情绪不明地摩挲着,“握刀拿剑,天下第一的手,不该去做这些事。”
那你的一双手就该做吗?
叶修知道他在想什么,哪怕有了一身好功夫,心里还是习惯把自己放得那样低,此时也不去忤逆他的心思,只等来日方长,慢慢引导罢了。
“……那咱们还可以劫富济贫,或者接些衙门的单子,钱的事你也无需太担心。”
许博远应了,忽然眉头一拧:
“……所以说你是故意踩的水坑?”
叶修闭嘴。
到晚许博远也未消气,叶修取了花灯来,他冷笑,叶修拎了点心来,他呵呵,叶修抹了把汗,觉得自己这一身懒癌,都叫心上人拔除得干净。
叶修牵了他们的船来,直接将许博远按倒在船舱中,当下一个怀中抱夫杀。
秒天秒地秒空气。
许博远叫他衔了柔嫩的唇去,月白的衣衫不免敞出一大片起伏胸膛,摘了簪子的乌黑长发一绺绺披散开来,直到后脑勺撞到了自己解下的剑鞘,心里的一道轰天巨雷才劈下来!
你们城里人真会玩!
他早不生气了,现下只怕得要命,可惜一吻湿透,早软了手脚,现只跟个八爪螃蟹似的挂在叶修身上,任他轻怜密爱,耳边低语。
那不断涌动的旋律,飘渺又美丽,许博远用最后的理智意识到,这大概是一首情歌。
他从未听过的,那样苦涩莫名,穿越两世十数年而来的歌。
他低低地叫了出来。
本就燥热的浓重水汽,铺天盖地围将上来,有人无可奈何地叹息,伸手遮住了他眼前最后的光亮。
“博远。”
他轻轻呼唤的是谁?
淡淡香气路过垂出船舱、陡然绷紧又无力落下的莹白指尖。
他深深嵌入的是谁?
月色突然又映入眼帘,慵懒动情的眉目上渗出一珠的汗水。
许博远张了张嘴,发现嗓音都干涸了。
叶修凝视着他的双眼,也无声地含笑说了几个字。
许博远忽然呜咽起来,却不再挣扎了。
他任由拱桥下、小船外、明月里的水波脉脉地淹没他的肉体,他的思绪,他的今生和前世,他被人一把捞住再无处掩藏的情愫。
还未到盛夏,埋在泥土里的蝉没来得及做远离卑微的蜕变,他却已经能将落满尘灰的两辈子轻轻洗濯,轻轻安放,轻轻地藏在那个人的眼眸里,然后在夜风里舒展出如蝉悠远而黏腻的低吟。
热流融化在他躯体内,很快又凉了下去。
他们都不说话。
漂浮在水面上的桃花晃悠悠地触到了他脱力的指尖,许博远笑了起来,枕在温凉的月光里,神情得意又温柔。
犹记当年青杏小,隔世相思,蒙尘明珠。
人间好梦还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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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这篇就没打算正经,我写甜就这个德性,傻得一比
番外完了还有尾声还有尾声还有尾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