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全职古风向】叶蓝<春深处>
@彥凕澤 姑娘的点文，叶蓝为主，夹杂喻黄。因为最近一直在被叶蓝花语三十题刷屏，所以也写了茉莉花的梗，不知不觉就写到了五千多（。不过TAG耻度有点高啊。
刷一下文艺，但实际是篇古风清新温馨日常，HE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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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河曾听叶修醉时唠嗑说，他们家乡的茉莉，不比寻常。
只因南方偏热的缘故，分明是到了盛夏才趁兴而来，缀了一枝半挂的雪白花骨朵，竟是等及春深时便颤巍巍地绽了个满庭芳，香气氤氲，衫袖沉沉。
只是开得越早，谢得越快。
世人大多未曾赶上这茉莉少年时的荣光，直等到旁种的花季时才来恨一树秃秃的光景。他们只懂遗憾两字，便也就能不含半分情意，只揣上几分失望，重重地践踏过一地落花。
世上的荣枯大多是这个理，早极必伤。
但即使是如此——也定有人能怜惜你，从容转身谢幕后的平静容颜。
不是追赶，不是轻视，而是怜惜。
可不是么？
待来年春深，又是人间情深。
01.
庭院深深，他沿着堂屋外凉透的月光反复地踱步，朴质的药味沿着蓝色的衣袖不动声色地飘，一树轻盈洁白的花沿着柔软夜风缓缓地放。
救命的药方千金难求，更何况蓝河也不过是个大门派里的外门弟子。无财无势，又能救得了谁？
但他却有非救不可的人。
02.
全门派上下要搜捕一个叫叶修的人，作为外门里的管事弟子，叹口气蓝河也得提了剑跟上，好在他对自己手里这柄剑还算有信心。
绕了山林细细地去搜寻——丘陵地带向来少险崖——只是偏偏在他孤身路过险崖之时，一柄毒辣的剑斜斜地跟蛇信似的探过来。
是那个什么垂杨的剑罢。
他堪堪扭身躲过剑锋，便一头栽进崖下的扑朔云雾，四面八方来的风兜住了衣襟猎猎作响，把他沮丧的呼救都赌在了喉咙里。
03.
蓝河试问若是他又能否做到——仿佛只是极轻巧的一捞，伞尖便带了他的衣襟在空中一抛，天旋地转之间，在悬崖半截揽住了他的陌生青年，已经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倚在山壁上。
他还饶有趣味地攥了一根雪白花枝捻在手里，笑嘻嘻地把玩着。
蓝河认出来这是他一路坠下来，衣摆挂住的花枝，也不知道该惊讶还是气恼好，晕乎乎的意识只在翕动的唇齿中挤出俩字。
“你谁？！”
04.
“君莫笑。”
君莫笑？要我别笑？
蓝河在生死边上晃了一圈还在发愣，乍一听，这人名字很猎奇吗？告诉他之前，还得警告一声让他别笑出来？高手真奇怪！
于是他很不争气地，噗嗤一声笑出来。
“哎——我不是故意笑的！”
他急切地掩饰道。
05.
叶修也十分尴尬，醉卧沙场君莫笑，虽然他也觉得这名字怪怪的，但总是闹不过故人么。如今，他的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蓝雨众人在追捕他之时的场景。
“站住！君莫笑！”
“好，我不笑。”
06.
叶修并不是一个记仇记得那么肤浅的人。
总之，他只是示意蓝河一个人爬上崖头而已。
啧，虽说送佛送到西，但面对敌人这么和蔼真的好吗？叶修在内心深深地反省自己。
07.
因为反复且长时间摩擦岩壁和剑柄而痛到麻木的手一松——是的，蓝河原本竟奢望着靠着一柄剑叉着岩缝攀上千丈高崖的。
于惊恐委顿中也不免有几分解脱怅然。
看吧，他也就是个平凡的人。没被要抓捕的高手要了性命，也被所谓的同门送下崖头。纵然是得了莫大机缘捡了条命回来，也终究是败在了自己的疏忽上。
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散落的花瓣模糊视线，原本下坠的轨迹呈弧线状折开，恍恍惚惚中，又不知是谁神色一凛，衣袂抖擞，朝着他跃过来，古拙的伞面撑开，飘飘忽忽地绕着晴蓝天空转了个圈。
08.
崖上飞鸟，点了一点，便往那青空白云深处去了。
经他衣襟撷下，由他手指拂过，一枝雪白繁花，兀自坠下青峦叠崖，横石倒壑。
09.
回了门派后，蓝河反复打听，才隐约知得那人是叫叶修，君莫笑不过是个名头，倒是他没理了。
愧疚却不是心中无奈的底线——
原来他竟是不小心把他们门派要逮的人，当做是救命恩人送出去了么。
10.
春深处柳花谢遍，高高低低的巷口都是未曾出得口的轻叹。
蓝河提了剑，系了马，也循着时节里的叹息走去。想起家中软绵的床榻，微笑就逸出他的唇边，像是这城里唯一未曾凋落的花。
这江湖漂泊，生死沉沦，与他何干？
这春光老去，年华凄凉，与他何干？
这催肠离别，空城故人，与他何干？
——他自然是这么想的，却又如何能料到，与现在的他无关的大凡种种，都将和那个人一起，与他一世纠缠。
他在自家门口微微有些诧异地停下。
11.
谢礼是一盒渍得十分入味，叫人舌头都要化掉的茉莉花糕，端端正正放在门口。
风带起一簇错乱了时节的细白花朵，穿过衣裳隙处。
12.
叶修的字潦草又不好看，茉莉花糕多不过女孩子爱吃的，蓝河大不必为之感动。
于是，在那年那日，他的生辰，他悄悄地闭了门，斟了酒，对了影，坐在院中沁凉的石桌旁边，借着搅人清梦的溶溶月，细细地将粉白糕点切了，拈在手上。
抿一口，总归是细腻的茉莉花香。
13.
夏季在蝉声的起伏中见了头，一墙滴翠的藤蔓攀过记忆里的荒芜，安然睡在院子里。晚间练完剑法冲个澡，在夜风吹彻的小院中纳凉，别提多惬意。
蓝河抱出井里浸了小半天的西瓜，对着中线郑重地比划了一下，刀锋一转一劈！
银光落刃！
他不眨眼地舔了舔唇，仿佛已经嗅到了带了水汽的甘甜清香。
然而半瓢西瓜也就随着这一切没了——快！实在是快！
龇着牙举着西瓜蹲在墙头遥遥致意的那个！别跑！你叫什么来着！
你别笑？
对！
君莫笑！
14.
叶修抖一抖手，瓜籽活泼地掉了一地，迷人的月光笼罩着他下巴上的胡茬。
“路过，借你这儿歇一晚，江湖救急嘛！”
“你！你怎么不去住客栈？！”
“哦，我没钱。”
其实他还可以蹭在黄少那儿的，但他嫌吵。
15.
夜里恍惚来了暴雨，电闪雷鸣，金铁铿锵，蓝河睡到半夜，才惊醒听见，不由翻来覆去地想起了被他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凑合的叶修。
这人不会傻了吧唧——
似乎便在他推门出去的一瞬，雨势骤止，天地澄明。
“帮你料理了些小鬼，垂杨老大？那是谁？”
伞尖上淬出令人悚然的凄厉之美，红如胭脂，粘稠发冷。
16.
蓝河挺不好意思跟他解释那些子破事儿的，只好委婉地道：“一个，剑术还算不错的……”
“跟少天比怎么样？嗯，就是你们副掌门。”叶修接着剑术不错四个字思忖道。
“……”蓝河呐呐，因为垂杨和他的剑术几乎不分伯仲，他也就这么形容下，哪里想到叶修的衡量对象如此可怕。
读错了他的沉默，叶修沉痛地摩挲着下巴：“我就退了一两年，江湖上出来这么多可怕的年轻人么！”
不，您老最可怕了。
17.
蓝河帮叶修重新张罗了一桶洗澡水，看看他那身染了血之后跟烂布条似的衣裳，又钻进衣柜翻出来件半新的，随后便又开始情不自禁地随着衣服的颜色配护腕，发带，腰带，靴子，里衣……
叶修看着留了条的大包袱和关得紧紧的大门，喉咙里钻出轻快的笑。
条子的意思，大约是我整理完就后悔了，你千万别放心上，慢走不送。
18.
“哇！谁这么狠！把剑术秘籍扔在小池塘子里！我看看……哎，这不是叶修的字嘛！这货也会写剑术秘籍？！赠……哟，泡糊了看不出清楚。”
“副掌门……那个人，会用剑？”
“对啊，他可不是全行精通嘛！就是比我差一些啦！啧啧啧，真解恨啊。”
19.
知道是丢了千金不换的秘籍，蓝河却松了口气。他所做的，决计不值这个吧。无意丢了也好，免得他和自己可怜的内心作斗争。
人都会贪心，剑客都会向往更好的剑技。
但即使他的剑术再不入流，他也有自己所要坚持的剑道。
只是这份好意却有些可惜——他在征得高兴到忘乎所以的黄少天的同意之后，将那本泡烂了的小册子捡回家晾起来。
20.
夏令时的庙会热闹异常，男男女女眉目传情，月上柳梢，人潮涌动。
蓝河紧张地盯着那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炸饼，茉莉花馅的清醇香气无可救药地钻进鼻子里，多难得门派给放了一天假！多难得他挤到了只有这时才会有的，好吃的炸饼！
凡人的幸福如此简单，馋虫它呀，在肚子里搅哟。
“饿死哥了——哟吃炸饼哪，小蓝！”
这回是蓝河有点愧疚地掏出腰包主动去请了。
21.
“你怎么一个人啊？”
“你不也是一个人么。”
22.
“秘籍我不小心，掉水里了。”
“哦，那个啊。”叶修被后面冲出来的半大小子挤个趔趄，却也不生气，路人脸淹没在其乐融融的人群中，看起来分外切近。
“我给了你，不就是你的嘛。再者，也不过几个小技巧，你去请教你们副掌门也行的。”
他咬了口香酥的炸饼，嘴里塞得鼓鼓的，说话却非含糊不清。
至少蓝河是一个字一个字听清了。
在这般吵嚷的人群中。
23.
明月栖息在屋檐上，瓦片泛着泠泠的青，夜里花开正盛。
蓝河从未想过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城里的夜景，他侧眸瞥见并肩之人专注凝视万家灯火的神情，心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明悟。
他是谁？他从哪儿来。
这些重要却又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“唱个曲呗，叶修。你那儿的。”
24.
好一朵……美丽……
好一朵美丽的……茉莉花
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……
旧时的记忆纷至沓来，故乡浅白分明的花朵已随少年时代乘风而去。如今还有谁声音嘶哑，浅吟低唱，如今还有谁并肩相望，岁月如画。
这些都不必再提。
25.
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。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。
芬芳美丽满枝桠，又香又白人人夸。我有心把你摘下，送给别人家。茉莉花，呀、茉莉花。
26.
有花堪折直须折，莫待无花空折枝。
27.
叶修时不时的到访，使得蓝河平淡至极的生活也不那么平淡了。
有时候蓝河还醒着，在院子里有模有样地练着剑法，叶修在一旁琢磨着千机伞。蓝河不去挑明，叶修刚才把一根骨架拆了装磨了半个时辰，叶修也决不明言蓝河刚才一剑如何不智。
这便是莫大的怜惜了。
28.
蓝河若是已经睡下，叶修便留下捎来的东西，拿着树枝在墙上画几个字，径自离开。
有时是一坛好酒，有时是一枝好花——叶修没钱这事儿，蓝河是真信了。
他欠了多少顿饭钱哪。
虽是这么想，他还是取了酒去，埋在树下；取了花去，插在窗旁。
29.
叶修从来也不想他那前几年过得多么艰难，他自然是无意去想的，毕竟这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那个不是于这难字有几分关系？
这浮生种种，倘你一味觉出难处，怕也就走不远了。
但只这快活的几月，他隐约对照来，恍然发现——哦，原来我那前几年，过得这样难。
又或许不是难，只是孤单。
蓝河亦然。
30.
叶修找着材料，终究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场厮杀，仇家上门，谁会管这是末路英雄。厮杀之声惊动天色沉沉，四面旷野血腥无度。
追着出来的蓝河还记着叶修的话，伏在死人堆里，等打斗声渐止后，才扒开压在身上的尸体，寻到一身是血的叶修。
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，或许更是精神上的。
暮色漫天，曾经的繁华岁月，当真是一去不归。
31.
蓝河守了一夜，叶修的烧实在是不退。他拿了药杵把流水似花钱买的药材一寸寸碾碎，又在滚烫的小锅中一分分熬煮，煎出来的一滴滴都是苦涩无比。
倘他一睡不醒，我该如何是好？倘他就此逝去，我该如何是好？
他扇着扇子使劲地想，打定了主意之后微微地笑起来。
他后来嫌药凉的慢，又跑到院子中去吹，一来一去几个方子煎下来，清晨他竟然是在院子里醒的，爬起来身上落了满满的雪白的茉莉花瓣。
竟是——夏末了么？
惆怅不可而知。
32.
黄少天怎么会晓得自己的反应惊到了那个担心受怕一晚上的小剑客？蓝河原想着这二人不是死敌，就是对手，他如今豁出一条性命，还不知能不能换回叶修一条性命。
他无用？可也是他将叶修背出死人堆。
他有用，可他又只能这样巴巴地来求人。
蓝河跟着喻文州和黄少天，一路杀到了自家门口，叶修正摸着几个石子，打雀儿玩。
兴许能加餐呢。
全不知，这三人是如何纷纷凋谢在秋风中。
33.
喻文州对于没能救到叶修，实在是非常遗憾。黄少天则是利索地一拔剑求战！
叶修哼哼了一声，不要脸地当着小辈的面吐了口血。
两人悻悻而返。
再一瞅蓝河，嗬，这小子却又跑去找大夫了。
34.
叶修自己也有点想不通，黄少天就算了，为何喻文州也对他如此亲切。他夺走的蓝雨的材料，说少也不少。
他在很久以后才知道，有个人掏了小半辈子的家当，帮他补齐了所有缺口，还咬着牙拿剑架在读书人脖子上，逼人家仿了他的字迹致歉。
这是蓝河自以为做得最漂亮，最机灵的一件事。
35.
蓝河知道叶修的身份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。
掌门副掌门难得下山，城里的百姓都密密麻麻地蹿了出来，蓝河被伤好了差不多的叶修带着上了房顶，视野格外开阔。
“看少天那嘚瑟样。”叶修嘁了一声，“他有本事一辈子这样面瘫不说话。”
蓝河踹了他一脚——当然是放轻了力道——副掌门可是他最崇拜的剑客。
36.
然后，那人就懒洋洋地指着人群中白衣飒飒的剑客，说道：
“哎，我不是说笑，这些人在哥面前，哼，再混个十年都不够看的。”
“哥以前的名字可是叶秋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自然，就好像是刚刚说了句，今天天气真好啊，小蓝我们去吃个煎饼吧。
37.
但因为叶秋两个字，他那依旧是平凡无奇的脸和相当刺眼的胡茬，都英俊了起来。
几多沉浮，几番盛名，到如今终究能狠下心，尘归尘，土归土。
叶修是他，叶秋也是他。但过去的就不会重来，曾眷恋的都该放下。
要怎样才是做到了舍得二字，要怎样才能固执着满身风雪不再回头，要怎样才能若无其事，与他娓娓道来。
如今的江湖真是鼎盛辉煌，只可惜他来得太早，留下了传说，却留不下更精彩的回忆。
但他也只是可惜罢了。无他。
38.
蓝河真的是觉得——这一刻的叶修，真是英俊无双。
就在这个秋天的晴日里。
39.
故事是永远讲不完的，
若你说，叶修和蓝河还未去放过烟花，未求过姻缘，未做过家常菜，未说过床头话，未共战江湖，未携手天涯，未隔着窗会心地笑，未捻着花缓缓地走，未撑着伞低低地语，未在桨声灯影里携手入眠，未在烟雨山川中并肩同看，未在纷繁雪花中呵过热气。
那你既然都想到了，我还说什么废话呢。
40.
又是一年春深。
不知是谁风也似的窜了出去，蓝雨上下谁也不知道他的轻功这么好。
于是，卖茉莉花糕的婶儿知道了，卖炸饼的老夫妻知道了，会酿酒的小姑娘知道了，做衣裳的半大小子知道了，药堂里的中年儒生知道了。
喻文州拉着黄少天笑得很温柔，他们一早就知道了。
素来害羞的年轻人在街头巷角钻来钻去，骄傲地大声宣布：
我喜欢的那个人回来啦！他再也不走啦！
这真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呀。
满城的花瓣，似乎都跟着蓝河的脚步，纷纷扬扬地迷了人眼。
他沿着那长长的堤岸走，越走越快，越走越快，然后又猛地停住。
少年时的荣光也好，青年时的漂泊也好，到此处才算作是圆满。
有人扬起手，手中攥好一枝茉莉花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（蓝河篇·完）
*欢迎来找我玩呀
**不要问我说好的虐恋情深在哪儿，不是才蓝河篇嘛。这篇是日常，下篇我要正经写江湖了.....生贺不敢虐起来XD
***上课赶的稿，粗糙不是错。
